第二二零章 陣勢乃天成船渡有緣人

雪丘可愛的模樣早已不見，它的話音更是讓秦霜起了一個寒戰：“不是它們死，等會闖著死亡禁地之時就是你死！你是我新挑選的夥伴，自然不能讓你輕易就死。如果你能早一刻領悟到，它們便能少死幾只。”

秦霜咬了咬下唇，轉向了新來的這些野獸。比起第一批來，這些野獸的體型顯然大了許多，也不再是人畜無害的小動物了，其中還不乏兇猛的野獸。但是這一點細微的變化在雪丘眼中顯然沒有任何區別，而這些野獸也與平時的模樣截然不同，都是垂頭喪氣，卻瑟瑟發抖而不敢逃跑。

拋飛，墜落，隕落。

只是這麽區區一個微不足道的動作，便是代表著一條生命的消失。在雪丘看來，天才之所以是天才，不僅代表了絕高的資質和必要的努力，更有一點是極其重要的——那就是被逼迫。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之下，人才能發揮最強的潛力。

秦霜也努力註意著這些動物消失時的景象，希望盡快從中看出一些端倪來。但是天不從人願，她心中雖然有了一些端倪，但是越是心急，越是無法靜心體悟，根本看不出分毫端倪來。隨著時間的流逝，來到死亡禁地附近的動物已經慢慢變成了低階的靈獸，它們應該已經有了一些最基本的神志，平時在它們眼中，凡人也是螻蟻一般的存在。可是來到這裏，明知道面臨死亡的威脅，卻沒有任何一只靈獸生出逃跑的念頭。

秦霜眼中已經有著晶瑩流轉。有了一些基本神志的靈獸，面對死亡時流露出來的那種絕望深深感染了她，她感覺得到，她所扼殺的，無疑都是天地靈性所鐘的結晶，與人類基本沒有什麽分別了。她不知道雪丘的修為究竟強大到什麽樣的地步。但是這其中有一些修為在二階以上的靈獸，實力已經頗為不俗，竟而無一生出反抗之心，有此也可以看到雪丘的強大。靈獸的世界就是如此，對於實力的崇拜比人類修士來得更為直接。雪丘的實力若是只略略高於他們，他們也許還會想要反抗，擺脫這樣的命運。但是實力高到一定程度，讓這些靈獸只能昂視，那麽它們就連一絲反抗之心也生不出來了，剩下的。只有絕對的服從。

面對惡人，秦霜的心腸早已變得很硬。但是這些小動物和靈獸與世無爭，實在沒有任何理由遭遇這樣的命運。

“夠了。夠了！”秦霜忽然停住，起身喊道，“我悟了，我真的悟了！！”

雪丘嘆一口氣：“你要想清楚了，若是你並沒有悟出來。一步踏出，就是你灰飛煙滅之時。”

秦霜毅然決然地點頭，就見雪丘立刻輕巧地從她肩頭跳下來，落在雪地之上：“既然如此，一出死亡地，獨上插雲峰。下面的路。只有你自己去走了。也只有你這樣能看清三色靈光的人，才有這樣的機緣，是福是禍。端看你自己如何選擇了。”

眼看著雪丘一聲低喚，聚攏而來的靈獸死裏逃生，飛快地跑了個沒影。卻有一只二階修為的白狼，回頭深深看了秦霜一眼，忽然俯身下來。口中發出一聲淒厲的長嘯，點首三次而去。似是感激秦霜的不殺之恩。

過了死亡禁地，便是插雲峰了，只是，這死亡禁地，會不會就是她的埋骨之所呢？

秦霜其實並沒有完全的把握，但是她已經受夠了那些靈獸死前的哀求目光，得了一絲領悟，迫不及待地就說了出來，唯恐喊得晚了，又在添上幾條性命。畢竟此刻已是二階靈獸了，若是再繼續下去，只怕連和她一般修為的三階靈獸都要出來了。若是如此，千年之內，碧雲山恐怕都再無恢覆元氣的一日了。

......

其實秦霜所慢慢感覺到的，那便是這些動物掉落下去的位置是有規律的。以她現在的修為和對靈力的精妙控制，要使用相同的力道將這些動物扔到同樣的地方，絕對不是什麽難事，但是這些動物的身體在空中便仿佛被什麽奇特的力量所牽引，所掉落的地方完全不是秦霜心中所想的。及至後來，那些靈獸的身軀和靈魂都有了足夠的強度，已經不會轉眼便消失了，這種規律更是能夠看得清楚了許多。而這些強大了一些的身軀和靈魂被分層的靈光所吸收時，以秦霜的目力可以看見一個轉瞬即逝的細小黑洞，便似是雷霆的追魂錐所制造出來的那種黑洞。但是這黑洞並不是只吞噬靈魂，連身體轉化出來的精華也一並吸收。但是這個過程應該極其緩慢，看來之前能夠在此留下身體的絕不止傳說之中的數百具而已，只是這些精華被吸收所消耗的時間長短隨著修為的實力而各不相同，身體徹底消失的時間也長短不一，才會造成這樣的奇景。若是都遺留下來，只怕陣法修為在三階以上的修士便可以輕易看出，這分明是一個天成的九宮陣法，比之尋常的九宮又略有變化，以死在此地的修士的身體和靈魂的精華作為陣法運轉的養料。而眼前的這一個看起來根本沒有什麽奇特之處的死亡禁地，便真是活生生的血肉造就的乾坤。

九宮者，分別為乾宮、坎宮、艮宮、震宮、中宮、巽宮、離宮、坤宮、兌宮也！其中，乾、坎、艮、震屬四陽宮，巽、離、坤、兌屬四陰宮，加上中宮共為九宮。

九宮在奇門遁甲中代表地，大地，為奇門遁甲之基，是不動的，奇門遁甲分為天、地、人、神四盤，四盤之中唯有地盤是不動，為坐山。《煙波釣叟賦》雲：“先須掌上排九宮，縱橫十五在其中”。上述九宮：坎一宮，坤二宮，震三宮，巽四宮，中五宮，乾六宮，兌七宮，艮八宮，離九宮，共計九宮，不管是橫，是豎，是斜，三個數字加起來都是十五，這就是奇門九宮格。有一首歌訣來描述奇門遁甲的九宮格：“戴九履一，左三右七，二四為肩，六八為足，五居中宮”。

既然看出了門道，眼前的這個陣法在秦霜眼中便沒有什麽特異之處了。但是若是無法看見那三層靈光，也看不見修士的血肉被吸取的畫面，只怕只會單純地認為這裏的寒氣太重，即便以修士的身軀強度都承受不了，紛紛在此隕落，如此而已。這也就是極寒之地流傳的由來了。

秦霜相信這其中，必定有她急切需要的極寒之水的存在，但是恐怕還有不少她根本想象不到的神秘東西。比如那神秘的黑洞，她想要造就一個用來研究，卻因為材料的短缺根本無法付諸實施，而在這裏卻似乎根本不要錢一樣，處處都是。即便是秦霜，也被上天的這樣的大手筆震驚了。那被這樣的死亡禁地保護在內的碧雲山，究竟會有什麽樣的異寶呢？她回頭看了一眼似乎根本無動於衷，紅眼之中卻有一絲關心的雪丘。

畢竟即便是擁有這樣的能力，也不是都會修習陣法這不被看好的旁門左道的，即便修習了，也不一定就能精通。畢竟陣法一道，首重天賦，沒有天賦的人，哪怕給他一個九宮之圖對照，也無法看出絲毫端倪來的。雪丘當然也不知道什麽叫做九宮，只是有所耳聞，來到此處，想要通過，一則需要這看穿三色靈光的能力，二則需要高深的陣法修為。在秦霜之前來到此處的兩人之中，雖然有一人順利過關，但是也有一人，雖然看穿了靈光，但是根本無法瞧出其中的端倪，還是慘死在死亡禁地之中。

它早已下定決心，若是犧牲了三百只動物秦霜還不能從中悟出道路來，它定要阻止她闖關。它的猜測倒也有些道理，畢竟秦霜才多大年紀，它自然可以輕易看穿了，以這樣的年紀，想要在陣法和修為上都有如此造詣，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情。

當它看到秦霜步履之間其實有一些猶豫之時，它的心也咯噔了一下。它其實心內是希望秦霜去的，雖然不知道其中有什麽，但是有了這樣的機緣，得到的好處應該難以言喻了。畢竟那人不也是從這裏出來之後，才開始嶄露頭角，最終成為一代人傑，最後更是渡劫飛升了嗎？若是秦霜也能飛升，得到那人消息的可能性又大了幾分了。但是秦霜的樣子似乎也沒有什麽把握，它也知道，一旦一步踏錯，後果便是萬劫不覆，它也絲毫救不得的。

它終究還是和這碧雲山有緣的，這已經是它漫長的一生之中，第二次眼睜睜地看著一個人踏向那旁人聞之色變的死亡禁地了。只是這一次的結局，會不會與第一次相同呢？它又將目光投向那看不出任何異處的山頂，壓下了想要跟隨著上去，也求取一份機緣的念頭。困在這個境界，實在是太久太久了，根本看不到希望，以至於它幾乎已經忘記了當初對那人許下的要在仙界重聚的誓言。只是，它不具備此地有緣人的任何條件，貿然上山，有死無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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